啊呜

末日狂欢(一)

人人生而有罪，世人背负枷锁。为了获得真正的自由，一些人选择直面死亡。

本来是想叫将死国度的，结果朋友评价说：好奇怪，感觉像是上个世纪的...

我哭！

(乖巧改名字.jpg)

所以如果还是觉得奇怪就不是我的错！

准备好了吗？让我们开始狂欢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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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悌还是没能知道少女的名字，这已经是他们相遇的第三天。

在遇到她之前，陆悌多么狼狈地躲避着每一个人，只想找到某个安静无人的地方躺平等死...但显然有人执意反对他的想法

这片不算富饶的海岛，在不久后就会因为附近的海底火山爆发而沉入海底。火山活动从几年前就开始渐渐变得频繁而猛烈，蓄积一场空前绝后的爆发。

大大小小的人员疏散已经来了好几轮，警察和公职人员几乎全天在街上巡逻。他们挨家挨户破门碎窗式地揪人，摆明了要带走每一个活人。

小岛即将沉寂，这是无可扭转的未来。或许几个月，或许几周，甚至是几个小时后，它就将变成历史。

陆悌躲了很久，从灾害预告像空气一样遍布全岛开始，他就开始准备给这片土地陪葬了

港口在前一天晚上就空了，不久后是直升机的离开——它们运载最后一批警员和家属。届时，这座岛将会变成社会意义上的无人空岛

地下室和楼梯间，陆悌准备好向这些阴暗的藏身地说再见了...他即将生活在纯然自由的伊甸园，并陪伴它沉入海底

直升机的起飞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。陆悌一直盯着手表，后背早就僵直。他知道他自由了，彻底的。

他还记得母亲崩溃的神情，像个疯子。女人不顾形象地吼叫，泪水糊了满脸，摇晃他的双肩。可陆悌铁了心想留下来，劝阻抑或怒骂，他什么也没听进去

女人到最后也没能理解陆悌，她觉得儿子的生活几乎算得上成功模板——这就是问题所在

极致的无聊，极致的无欲无求

对于饱腹感、痛感和性快感，他的感知较正常人要来得麻木。陆悌像是活在梦里，躯壳碰不到人间

空城给他的震撼还不如商场里的水果糖不见了。

陆悌已经独自生活了四天。物资转移得彻底，只有一些无法长期保存的被留下了，好在他也只是需要度过一小段时间。

人类撤出以后，其它生物的存在就显得有些明显，野猫野狗这类小动物开始乱窜。唔...可是什么动物会拿走水果糖？陆悌只觉得离开精密计算太久的脑子，已经自觉报废，什么也想不出。

音乐窜进耳朵，些微唤醒迷蒙。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，陆悌开始沿着停运的手扶电梯向上爬。大倾角的斜坡迅速消耗着体能，四五层半跑半走下来，酸痛似有若无爬上腿脚。

他知道肯定不止他一个人不愿离开，想要迎接死亡...但他们会凑在商场楼顶开party并不在预料之中

人群中的少女戴着耳机，在渐晚的天色里给自己灌着啤酒。

陆悌的到来引起了一小片骚动，男男女女都停了下来，炸耳的音乐仍然响着。那少女挑了下眉毛，走过去拍了拍陆悌的肩膀，手就搭在他肩上。她没看陆悌，而是盯着自己的手，问了一句：“想不想加入我们？”

语调有点奇怪...陆悌下意识退了半步，少女的手离开他的肩膀。她没再说话，转身走回人群中

几个人继续着狂欢。

少女舞动的身躯被人抱住举起，长发遮住半边脸颊，只能看到张扬放肆的笑。她翘起小腿，让短靴上的小尖刺远离那人的身体，拳头却毫不留情地砸在对方的手臂上

夜晚来临，楼顶的霓虹灯轰然开启。强光之下，少女的身躯变得朦胧起来

陆悌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

他就鬼迷心窍，跟着这群人鬼混了三天。

他们也不是什么末日狂欢的暴力小团体，而且大部分也都刚认识不久，大家都想等死，互相搭个伴而已。算上陆悌，一共六个人，其中四个是女生

“想什么呢？”陆悌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，伸手接过那一罐啤酒。

得益于海岛的电力大多来自风力水力，他们发现了还能用的冰柜。盛夏时分，啤酒能喝到凉的，也算是临死前一件惬意事...可惜陆悌尝不出来

“没什么。”陆悌摁开易拉罐。还没等靠近嘴唇，就被一把拿走，小姑娘歪着脑袋冲他笑：“谢谢！”

韦雨别是这六人中最小的一个，高中刚毕业的小姑娘，也不知怎么就想不开要求死。

谁都知道这大概率是一个提起来就会引发情绪爆炸的话题，所以也都刻意回避

“你真就没有什么最后的愿望？大家都想多少做点有意义的事呢...”韦雨别小口小口嘬着啤酒，在椅子上晃荡着两条腿：“跟漂亮妹妹一个模样，好没意思...”

被称为漂亮妹妹的就是那个让陆悌心脏漏跳一拍的少女，其实大韦雨别两岁。她自己花钱故意坐船赶来，就是被这片将死之地所吸引，想要进行一场和大自然同步的死亡

陆悌自己活得朦胧混沌，所以追求极致纯粹的事物，也不算什么喜好，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活着。少女吸引他的地方就在这里，一份纯粹的疯狂

遇上大家之后，发现大家有想做的事，她就带着他们一件一件地完成，每结束一项，他们都会庆祝。陆悌遇上的，就正是一次——他们刚在市政府外墙上涂鸦了一通

“李溱大哥早就找漂亮妹妹说过啦，哼哼，我们马上就要出海捕鱼啦...明天我们就开车去海边，好期待啊，而且我的愿望也能顺道就搞定嘿嘿嘿...”韦雨别活泼开朗，跟谁都自来熟，陆悌跟她也走得最近。

“出海？”陆悌有点困惑：“现在已经没有船了吧？”

“是啊是啊，不过漂亮妹妹说她来想办法，相信她就好啦~呜哇，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也好好奇啊...我要去问她！”韦雨别嘟嘟囔囔着，很快就离开了房间

李溱是那天把少女抱起来的男人，轻佻散漫的大叔，是很受小姑娘欢迎的类型。对于留在岛上的原因，倒是不像其它人一样避讳。“癌症。”语气轻松得让人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开始吹口哨，“逃了也活不下去，我是这么想的。”

韦雨别一走，房间里只剩下陆悌。住五星级酒店的机会可不多，但陆悌实在嫌床太软，选择睡沙发。洗完澡出来准备休息，直接朝着沙发走，也没看见趴在他床上翻书的少女

“陆悌，你不睡床？”冷不丁出声，表情也是严肃的。陆悌有一瞬间想说自己其实被吓了一跳的。

“是你啊...有什么事吗？”

“来问问你会不会开车。”

“韦雨别说了明天要开车，需要我帮忙吗？我的车是小型车，带几个人没什么问题。”

“...那明天早上八点楼下集合。”

翌日，陆悌是被大街上一阵敲打声吵醒的，一看手表，四点二十。利落地穿衣出门，就看到韦雨别一身长衣长裤，拖着小沙发，蔫巴在酒店门口。

“雨别，他们闹腾什么呢？”

“呃啊啊啊...陆悌陆悌，我已经放弃了...我可是想趁着警察叔叔不在，在主干道上飙车的女人啊！可是这汽车明明到处都是，他们却！不！会！偷！”

酒店门口的街道正中，所有人都在摆弄一辆半新的越野车。砸碎车窗，手连电线，一会掀前盖，一会拆方向盘，一会又钻车底...一帮非专业人员倔强了小半天，眼看着日上三竿，也没能让随处可见的汽车移动一下，只好在韦雨别的哀嚎中选择放弃

陆悌和李溱的私家车成为了唯二的交通工具

两辆车被塞得满满的，在明亮的天光下渐渐驶离城区，向大海前进

李溱出生就在市区，除了和朋友特意来度假之外还真没怎么来过海边，也没捕过鱼。其它人基本也都是这个情况，一行人的情绪亢奋极了...自陆悌认识他们以来，就没怎么见他们心情沉郁过

或许是来自世界的压力太大太重，当他们选择了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，却获得了真正的自由...丢掉禁锢，摆脱束缚，挣脱枷锁，生命的最后只愿意考虑自己过得舒不舒服

车窗被开到最大，风旋转着穿梭于他们之间，带走欢声笑语

他们开了将近四个小时，才到了靠海的一座偏远小城。没有移动信号，大家对着指南针和地图都有点发懵，好在没有迷路

天还亮着，是盛夏漫长的白日。

韦雨别跳下车活动几下四肢，面对着空城难掩兴奋，只说去探险便跑远了

大家很自然就四散开来，各做各的事。陆悌不知道做什么，就跟着带头的少女走。少女进了大型商场，搜刮一通后就架起了一口小锅。

“物资还是挺容易找，我们都是分开来吃饭的，你不用去解决晚饭问题吗？”

“我包里应该还有生菜...什么的，密封保存的。”

“来来来一起吃，涮火锅！”

已经是海岛被空置以来的第七天，正值夏日，没有被保存好的蔬菜，大多已经无法再食用了。陆悌准备的几包新鲜蔬菜，的确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诱惑

等待纯净水烧开的时间，陆悌不死心又问了对方的名字。

“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啊...反正再过不久，我们都是要死的吧，名字也就没有意义了。”少女咬着筷子，把食物包装挨个拆开，只等着一股脑丢进沸水里去：“非要知道的话，叫我晴眉就行。”

晴眉，晴日的远山。

本就遥不可及，如果有意覆上一层雾霭，就连对它的注视都成了奢望

丢了太多牛羊肉进去，根本吃不完，于是晚饭的后半段时间就变成了晴眉兴致勃勃挑出肉类，再通通投喂给陆悌。

陆悌不知道自己这顿饭吃得算不算开心。因为腹胀，他很晚才睡着

第二天傍晚时分，一行人用对讲机联络好，在水族馆门前会合。韦雨别早就等在门口，见人来了就叽叽喳喳解释，看得出来小姑娘很开心

“...超有意义的对吧！”

她的愿望是放生水族馆里的鱼——幸好水族馆是靠海而建，这样的愿望还在人力可及的范围内：“人们把它们捕来，按着私欲训练，等有危险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，没人还关心它们。”

“不是还有你么？”眼见着小姑娘的情绪开始一点一点低下去，李溱赶紧揉了揉韦雨别的头，语气软软哄着：“还有我们的小姑娘想着它们，来带它们离开这个地方啊。”

闸门开合的速度比想象中要慢，显示屏上看不出水流，只有气泡翻滚，显得很不真切

各色的鱼本来都在缓缓游弋，与世无争的样子，可找到合适的出口后，就变成了狂乱逃窜。一时间也看不清是什么颜色什么品种，只有鱼群涌动，重获新生

韦雨别飞快地推下一排排按钮，她根本不在乎顺着水流争先恐后溜走的的是价值何等的物种。因为太过兴奋，有些放弃了自己的表情管理，女孩神采飞扬，笑得肆意。陆悌沉默着。他应该跟着笑的，他知道应该笑。可这会儿，他都要死了，就无心附和韦雨别的欢喜

水声震天，引起耳膜些许刺痛。

本来沿海的一圈也是有铁丝网拦着的，他们耗费了整整一天时间，让监狱的最后一道门槛也变成了金属摆设

陆悌可从没有拿着斧头钢剪水下作业的经验，直到现在，金乌西沉，他的手都是在微微颤抖着

不小的水流量倾入海洋，千千万万的生命重获自由。激动的几人，并没有考虑到海岛下方，蓄势待发的海底火山。

水流掀扰洋流，地面开始颤抖...

未完待续...